的好不好？”

他的缠杂不清，终于将她的心底磨出火气，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双眸，忽然放下手里的东西，扭头巧媚一笑：“那你不如表现得更坏一点，让我害怕一些好不好？”

才十二三年纪的她，神情、动作均不脱童稚气息，偏只这一笑，有说不出的情。再看那一双眉眼，眉弯细细，似描黛一般，双眸里三分妩媚，三分狡黠，三分温婉，还有一丝丝难以形容的危险。细小的身子犹如白雪狐灵，十分巧致。

他本能觉得不对，却不甘激将，犹疑着双手成爪伸出，叫道：“我来啦，我真的来啦……”

她的面容一变，清冷得让人心寒，双掌一错横推，将他还未及体的双手让过，擒住肘根向前一带，裙下一脚飞出，将他的膝盖踹回，他便如摧旗杆般噗地趴在地上。呜咽吃痛还未叫出声，腰上一沉，一个小小身子已经灵巧地跨骑在自己身上，粉拳一阵乱捶：“坏人？坏人？让你坏！让你不好！”

虽然打的不疼，却让人心头恼火，被这么小年纪的女娃放倒，忒也丢人。

“停，停，停！”他趴在地上举起一只手，忽然心如灵至：“我记起来了，你是宫中的那个小习武教头！”

“什么小习武教头？教头就是教头！”脆嫩的童音无比动听，后脑又挨一扣。他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，总不好太过分，她悻悻起身。

“好吧，教头。”他揉着头坐起。

“大丧之时，你到处乱跑什么？一会侍卫们又要沸反了。”她蹲下身子，继续整理那些布料。

他大吃一惊：“你知道我是谁？”

她挫败似的叹一口气：“你觉得宫中有几个男子能够穿着便服随便出入的？”

“呃……”他瞠目结舌，终于垂头丧气地蹲在她身边，看着她微带透明的纤纤玉指宛若鲜剥的茭白笋尖，在那些布料上拉拉扯扯，一径出神，喃喃地道：“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了，大娘娘去了之后，我却不感悲伤，隐隐还有些兴奋。按理至亲去世，不是都应该悲痛至极么？”

她抬头瞄他一眼，见他无趣地帮她把布料整理好，比自己要快上许多，却又痛心疾首地道：“我本不该是这样子的！我……我到底怎么了？”

“……那是因为……”她顿了一顿，终于还是把宫中掩盖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告诉了他：“……大娘娘不是你的亲生母亲，所以你才不会感觉那么悲痛。”

“什么？”他眼如鹰隼，精光灼灼，终于有了天下雄主的气象，低声喝道：“不要乱开玩笑！这种胡话岂是你一个小小女官能够说的？”

她毫不示弱地回瞪他：“你何不去问问小娘娘？”小娘娘就是他的养母，皇太妃杨氏。

他气吁吁地盯她半天，察觉出她的认真，脸色数变，直起身子噔噔噔冲出门去。

此后的事情天下皆知，连市井的闲人都能说上两句。有人说是杨太妃见他悲痛过度，因此讲出真相；也有人说是燕王中伤太后，说出的帝母。只有像女郎这样身份的人才知道，那些迷雾之中被掩盖的秘密。女郎自问，自己在十二三岁的时候，做不出这么有勇气的事情。

不过她只知道沐绾邪于寒香阁劝谏，说出宫内宫外只有一人不知的真相，却不知道那天她是如何拳脚交加进行劝谏的，否则，只怕还会更佩服。

“你一个女孩子，来回奔波，太过辛苦劳累，何少卿怎么忍心？不如到我这里来，轻松视事，不是更好？”司直掌出使推按，天下二十三路申奏狱案，右少卿麾下的司直负责狱中审理，左少卿麾下的司直则是要联络各路，搜集证物，往往奔波各地，最是辛苦不过。沐绾邪此言虽是另有心思，确是一番好意。殿内她的一众下官闻得此言，心中大喜，能与这样漂亮的女子共事，简直如同福利一样，便是地狱也如天堂一般了。众多目光灼灼而视，几乎要脱口替她答应。

女郎心中讶异，大理寺左右少卿明争暗斗，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。微妙之处，就是四京的百姓也能说出一二。自己来自左少卿麾下，这人怎么当面挖人墙角？这招数忒也低劣。面上却微现感动，玉颈低斜，露出一抹牙白，从容作答：“承蒙沐少卿看重，只是视事与否，何时何地，全凭上官指派，睿不敢作主。”她这番答辞看似婉拒，实际意思是说，只要你能摆平何少卿，我无所谓。

沐绾邪击掌而叹：“真是忠于职守！诸卿，我来向大家介绍一下。这位漂亮的小娘子，就是大理寺何少卿麾下的司直，奉皇命来此公干。”

大理寺右少卿之下，大理寺正一人，推丞二人，司直三人，断狱二人，从六品之上的官员悉数在场。多是三四十岁的男子，只有寺正一人年纪稍大。八人十六只眼睛，众目睽睽的逼视之下，白衣女郎娴静地再次万福：“诸位同僚，下官是大理寺何左少卿麾下司直，掌各路死罪出使推按。此次前来，为查任贼逆反事。我的名字是：林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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