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世家没有威胁力是因为没有女子，也便不用担忧其嫁入皇家，给其他世家带来压力。

如今寻回流落千金……翟高炽思索着，眉头拢起，脸上的疲态昭示着他连日来的不眠不休。

见他久久未出声，沈醉眼睛里精光一闪而过，忽然神情肃穆：“太子同李相是同一阵营，这无可厚非，只是沈醉有一事想和太子确认下。”

波涛暗涌，翟高炽直觉沈醉问出的话不会多么良善，沉默片刻，他抬眸：“何事？”

“很简单”沈醉食指摸摸下巴，“事到如今太子的敌方到底是谁？

是太子的皇弟，还是安南王，亦或是——”

翟高炽目光随着他指尖滑动，在看到茶渍清晰描绘出那个字后，瞳孔间刹那漫出黑色情绪，淡褐色瞳仁被全部遮盖住，犹如黑夜中深不见底的湖面，表面平静无纹，内里水流涌动，随时都有汹涌吞噬的漩涡出现。

沈醉写完后没有去看翟高炽的反应，手掌从容拂去，水渍很快消失。

淮牧适时递给沈醉一方丝帕，纯白，触感滑稠，稍不留神便会从指尖滑落。

沈醉若有所想的摩挲片刻，平淡宽慰道：“太子切莫急，沈醉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，但要提醒您的一句是，战场杀敌，要命的不是领将将军不会打仗，而是一开始就找错了敌人。”

翟高炽默然，眼神中窥视意味浓重，悄无声息的盯着沈醉看，看他若无其事侧眸，眼神波澜不兴的接过他的探视。

“太子不用这么担心，沈醉不过是问问，问清楚了，心里有底儿了才好合作，若是模模糊糊，不清不楚的，北陵也不好担不是？”那方丝帕平整铺在沈醉手掌中，他伸手，眼尾微挑，示意翟高炽。

翟高炽定神，拿过帕子，狐疑的翻看一番，没什么稀奇，只是边角处绣有一只平淡无奇黑色的六瓣花，很容易被忽略掉。

黑色六瓣花。

他动作缓慢，揉成一团，不断收紧力度，不浅不淡问“世子的意思是说黑燕也参与了进来？有了第三方势力？”

翟高炽很轻易地划掉名单上的“病痨子”。

沈醉神色微动，模棱两可道：“也不尽然，黑燕这个组织一直到现在都未曾查出其幕后人底细，是敌是友也不清楚。”

普天之下，要想组建一支探查各类消息的组织不是件易事，况且黑燕几乎是一夜之间以摧枯拉朽之势出现在江湖中，势不可挡，就连皇家中事也能轻易探查到，要说背后没有庞大势力支持是绝不可能的。

翟高炽放下丝帕，他不是没有猜测过那个可能性，只是黑燕从未与他作对，所以他便也未曾深想。

思虑过后，他笃定道：“世子是有备而来。”

“世子想知道吾的计划。”翟高炽目光如炬，眼眸里藏着古怪。

“是。”沈醉坦然承认，“沈醉与太子合作，总不能一直是听从，北陵的利益也需要保护。再者说，京中女子丢失案安南王那边定也取得了进展，沈醉最多也只能待到太子大婚，可如果在离开京城都无法知道太子下一步计划是什么，这怕是不太妥。”

……

陈生将这俩人的举动都收入眼中，互相试探，极度不信任，随时都有分崩离析的可能。这样的盟友只像一盘散沙，风稍吹吹便没了。

“世子所言极是，吾没有理由不告诉你。”翟高炽没想太久，很快答应。

“父皇如今表面在朝中重用丞相与吾，且同意两家结为联姻，东宫太子妃之位不出意外也将是未来一国之后。

李家本就势力强大，日后若是再出一位皇后，那朝廷便要改名换代了。”

“太子是想要除掉丞相？可是丞相根基深厚，旁人轻易动不了。”

闻言，翟高炽视线深而幽长，眸子中似有一小簇火苗，很快有晃湮隐去。

他慢条斯理道：“世子方才提到京城中女子丢失一案，吾想着此案重大，凶徒手段残忍如斯，绑架剥皮过程繁杂，一人定是不容易做成，背后应当有多人共同作案。”

沈醉沉默，一改往日常态，敛眉肃容，手指敲了敲桌面，沉吟道：“太子的意思沈醉听了个大概，其中一人倒是明白，其同伙该如何判定？”

他满面愁容，思索一会儿后，啊了一声，想起了什么：“对了，我想起来了，京城是不是有一句话叫贼喊捉贼。”

话音刚落，两人相视一笑，嘴角勾出相同的弧度，目标似乎达成了一致。

陈生听得出沈醉的那句“贼喊捉贼”的深意，太子是想要借计一石二鸟，同时除掉两个。他深咽口唾沫，喉咙上下滑动，心里更是怕得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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