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审问您老时他坐在观众席上。”莫朱轻叹道，“老爷子物伤其类。从二十岁加入宫禁内卫，也奉旨造了许多孽。您和他都不过是握在皇帝手上的刀罢了。他本已隐居多年不问世事，特来见我，问可否对您老网开一面。”乃含笑道，“我自然也是个不得好处不松手的。”

老褚怔了半晌，泪流满面。“难为陈大人还记得我。他手段工夫端的在我之上，我敬服万分。”

莫朱点点头。“三天后平安府案子宣判。您老若肯做污点证人，我们替您安排个新身份。”

老褚岂能信他随口一言？没准里头扣着套子。忙说：“老夫已看破红尘，只求出家为僧。”

“您这身份若泄露出去，也没几家庙敢收。”莫朱道，“还是换一个的好。只是我还没跟老薛商议。”因从怀内取出本册子。“此乃京中大小寺庙的介绍，老大人或可参考。”

褚大人双手接过，口中道谢。他一个大内护卫头目，先后经历两任皇帝都爱白龙鱼服。寺庙道观等处早已熟络。随手翻开，见有张折叠页。展开乃是京城简笔地图，标注了大大小小的庙宇。

莫朱道：“或有拆迁、或有拆无迁。”

褚大人拱拱手：“多谢提醒。老夫回牢中斟酌如何？”

“老大人请便。”

次日，老褚答应做污点证人。

再过两日，炮轰平安府案宣判。司徒福郎再判一回死刑，老霍老成等判了流放南洋殖民地。许多人面面相觑：咱们在南洋有殖民地么？法官宣布，七天后罪犯将于正阳门外被行刑。和他一并上路的还有许其他罪犯。因口角杀死街坊的地痞子、因偷盗被察觉杀死主人的小贼、因通奸杀死相好丈夫的纨绔等等。

各大报纸不免大肆评议。《劳动者报》有独家采访，且深挖出了许多旧事。贾宝玉一改从前文风，言辞凄厉字字血泪。这期报纸特加印了两倍，仍脱销了。薛蟠望空拜了拜大神曹雪芹：正牌男主果然资质非凡，自己只要坐着收钱就行。

眨眼间七日已过，正阳门外戒备森严。今儿要杀皇太子，看热闹的早早赶来抢位置。报社的照相机围了十几台，还不算好事者、单纯的摄影爱好者。午时三刻将近，武警清理道路。远远的多辆汽车开道，引擎盖上漆着“公安司”、“锦衣卫”、“御林军”字样。囚犯竟然是装在大卡车后车厢里送来的。围观百姓交头接耳：果真时代不同了、技术升级了。

头一拨被推下车的是个六个盗墓贼。

人群中有条大汉啧啧道：“气运不佳。故宫那个乔老头本是他们同行。”

一个尖嗓子道：“休要胡扯，乔老先生三十年前本为绝世名儒，自诬身份罢了。”

“为何要自诬？”大汉瓮声瓮气问。

“喏。”尖嗓子朝运囚卡车努努嘴。“那位的曾祖父强纳了他心上人进宫。困得住身、困不住心。太上皇的情敌若想活命，岂非唯有隐姓埋名？”

“原来如此——倒惨得紧。与何夫人相似啊。”

“太阳底下无新鲜事。后宫佳丽三千，几个肯倾慕浑身皱巴巴的老头子？青葱少年，青梅竹马，有心上人最是寻常。”

周遭许多人听得明白，也议论纷纷。

只见两个背上写“法警”二字的“老头”摆出一溜十枚木桩，木桩上扣着绳圈。人群中有眼尖的，看出一名“老法警”花白头发底下露出一溜乌油油的黑发，脸上的白胡子也仿佛哪里不对。

六名盗墓贼挨个儿验明正身，头上套了黑布套子，又挨个儿推到木桩前。法警拉起绳圈扣住人犯，须臾齐齐整整的成了一行。有人纳闷儿：这是砍头么？怎么砍？刽子手呢？

耳听一声哨响，旁边的负枪兵士中走出六名，一对一立在盗墓贼对面。围观的这才明白，新政府不使刀了，改使枪。这玩意就算想劫法场也难点儿。许多人尚且琢磨，领头的一声令下，兵士们同时举起手.枪——而非背后长.枪。六枪同响，盗墓贼应声瘫软。人群惊呼，如炸开油锅似的。

几个真法警挨个儿解开尸首，单手提起送回卡车上。又有人科普：罪犯家属另有别处领回尸首，要登记、不可妄领。

第二拨有七名犯人，并非同伙。有法警大声宣读其罪，验明正身、执行枪决。

第三拨便是前太子及其狗腿子，有十四人之多。法警依然如故，宣读罪状、验明正身。太子是第四个。前三个分别是他麾下三位工厂管事，过劳死的工人正是出自此三厂。到轮椅太子时众人才知道，他大名唤作司徒铄。科普党再次扬起嗓门，说这个大名是清风道长临时给定的。早先没定，其实是因各种缘故耽搁了。说直白些便是他老子过于懒散，忘记了。众人不免一阵议论，内里暗暗巴望有高人劫法场。何等有趣！

然而并没有。十个人套了面罩圈于木桩之上。小队长一声令下，十枪同响。百姓们面面相觑：这就完了？太子死了？细论起来，服毒自尽那位算篡位，这位才正经该坐龙椅呢。靈魊尛説

殊不知清风道长原本确想派人劫法场的。打探时清清楚楚，说行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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